22 April 2021
蕭教授於2019年獲頒榮休教授名銜

蕭教授在深圳虛擬大學園兼教浸大碩士課程,與2019年修讀課程的學生在學期完結前共度最後一堂課

蕭教授在華南理工大學講課

蕭教授與2018年在深圳修讀碩士課程的學生合照
蕭教授發表的論文於2010年獲中國傳播學會優良傳播論文獎
年輕時的蕭教授於浸大當年的辦公室留影

 
蕭小穗教授

  • 香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榮休教授
  • 香港浸會大學碩士課程兼任教授
  • 香港浸會大學基金榮譽主席
  • 《傳播與社會》學刊編輯(2005-2021)
  • 香港浸會大學碩士課程總監(2014)
  • 復旦大學新聞系訪問學者(2013)
  • 哈佛大學費正清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(2007)
  • 夏威夷東西方研究中心研究員(1999)
  • 哈佛大學費正清研究中心訪問學者(1996)
  • 國際修辭史學會理事(Council Member,1995-1999)
  • 論文入選Landmark Essays on Rhetoric of Science(2019)
  • 榮獲中國傳播學會優良傳播論文獎(2010)
  • 浸大傳理學院傑出學術表現獎(2009)
  • 榮獲國際傳播學會政治傳播組別最佳論文獎(1994)
  • 榮獲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傑出研究獎(1992)

現今社會不少人夢想提早退休,當這一天終於來臨,您打算做些甚麼?來一個夢寐以求的旅行?與朋友開個派對慶祝?在浸大,一位學者有一個心願,更在退休前半年已預備妥當,便是捐資港幣一百萬元成立學生獎學金,並有幸獲傳理學院撥款港幣五十萬元,讓此獎學金可每年嘉許三名來自傳播系、新聞系或電影學院的傑出學生。這位為浸大傳理學院默默付出的老師,就是為人低調樸實的蕭小穗教授。

說蕭教授默默付出,是因為他一直婉拒我們報導這項善行,經我們多番邀約,他才同意接受訪問。蕭教授說:「這筆捐資只是代表我離退之後,仍會謹記一個浸會人和傳理人應盡的責任和義務。」他很感謝傳理學院和院長黃煜教授另外注資,才能讓傳播系、新聞系和電影學院的學生都得以分享這項獎學金。蕭教授對浸大的貢獻不止於此,他把他的青春亦奉獻予浸大。時值九十年代,蕭教授於美國修畢博士課程便到本校任教。這裏是他第一份,也是最後一份工作。27年來長期服務浸大,蕭教授對此很感自豪,也很珍惜這份工作:「真的非常感激傳理學院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及支持!我在這裏收穫的比我所付出的要多得多!」

由蕭教授成立的「肖—吳獎學金」以其父母親的姓氏命名,他指父母一生廉潔奉公,沒有給子女留下甚麼財富,但他們教會自己許多做人的道理:「我只是做了他們在世時有心但無力去做的事。」關愛是浸大人的精神,蕭教授溫厚的善行正是另一明證。在浸大,蕭教授的名字一直是「蕭小穗」,但原來教授的真名是「肖小穗」!他解釋:「為了避免同事和學生將我的『肖』讀成『生肖』的『肖』,便把姓氏改成了繁體的『蕭』。」從此蕭教授便以「蕭小穗」的名稱在浸大行走,也可見他為人心思慎密。

雖然蕭教授是傳理學院的老師,但他的學生來自不同學系,因為不少學生出於興趣選修了傳理學科目。蕭教授認為,無論學生投身甚麼行業,傳播學的知識和技巧都非常有用,因為傳播學的本義就是溝通,每一個人都需要學習溝通:「溝通是畢生的修為,這門學問永遠沒有畢業的一天。」隨着人生閱歷漸長,他越來越明白溝通這門學問,考驗的往往是情商而不是智商。「我們不是把訊息傳達出去就OK,溝通是做人的工作,促進相互理解。但人的情況錯綜複雜,外部的環境也千變萬化,正如內地一首有名的電影歌曲《每一次》的歌詞所說,『每一個發現,都出乎意料;每一個足跡,都令人驕傲;每一次微笑,都是新感覺;每一次流淚,也都是頭一遭。』」所以,蕭教授認為溝通必須是一門講究變化和創意的藝術,切忌簡單粗暴、一刀切。課堂只能講授一些基本的原理和技巧,至於這些原理和技巧能否用來處理複雜的人際和社會關係,則取決於學生在實際的工作和生活中把握問題、解決問題的智慧。

蕭教授本人的教學亦實實在在應用了他對溝通的理解,他視每堂課都是一項新的體驗,抱持着與時俱進的態度。他笑言儘管教學逾二十載,但仍當自己是新人,每次上課還會心跳加速。「班上迎來一批又一批新面孔,但他們的實際年齡沒有變化,與這個年齡層相處,我也必須保持年輕的心態,熟悉他們的語言,了解他們喜愛的流行文化。」他尤記得在本校任教的第一個學期,上一門名為「Mass Culture (大眾文化)」的課,他一開始就滔滔不絕談起多位著名批判文化學者的理論,結果學生都瞪大眼睛,眼裏沒有自己期待的亮光。這個教訓太深刻了,令蕭教授如今上課時總有一個習慣——準備一枝紅筆,遇到沒有講好或講透的地方,就會打上記號,以便下課後修改講稿。無怪乎蕭教授的教學評分長期居於高位,而他的教授方針亦是希望讓學生掌握批判和分析的能力。正如他所說:「教科書是留給學生自己讀的,我的責任是講解我對書本知識的理解、補充和修正。課堂上的時間應主要用來分析現實中成功或不成功的溝通/傳播案例。」

蕭教授衣著平實,生活樸素,甚或有點內斂,他接受學生訪問時曾談及:「課堂上最放鬆的一刻,就是我在白板上寫字的一刻,因為不用面對學生和不用持續說話。」不過,他並沒受自身性格所限,反而經常思考如何能與學生更好地溝通。二十多年的教學生涯中,他倡議和設計了多個新課程,包括Public Speaking(公開演說)、Speech Writing(撰寫演辭)、Small Group Communication(小組溝通)等,這些都是現今在職人士十分需要的實用科目。

蕭教授在學生心目中是一位特別的老師,原因是他的專業是修辭學。他強調修辭不是甚麼賣弄漂亮詞藻的技藝,修辭好的人,永遠是那些能夠用恰當、清晰、生動、和富感染力的語言陳述事理的人。要一個人理解,也許還不算甚麽,要很多人理解,就必須有周全的思考和佈署,還必須洞悉民意民情,並且把握從社會到文化各方面的知識。「修辭傳播學,說白了,是一門陳述和說服的學問。」在沒有甚麼傳播科技和電子媒體的時代,人類就已經在傳播了,依靠的就是他們的語言技巧。「某人出來講話,儘管有五光十色的技術幫忙造勢,但要打動受眾,還得靠他自己,靠他所表達的見識、機智、風趣、信用和誠意。」

蕭教授如數家珍地解說修辭專業和傳理的關係:「過去的新聞寫作忌諱說『修辭』,當它是一種不良的添加劑。但在我看來,新聞同樣講究陳述和說服的技巧,讓讀者相信他/她所提供的版本是真實可靠的。」他指記者需要選擇比較客觀的報導視角,有責任提供細節,提供消息來源和目擊者的證言,這些其實就是在含蓄地交代報導取證的過程。「我們的學生需要有這樣一種修辭意識,時刻想着自己有說服讀者的責任和義務,自然會對自己所陳述的事實和真相持有較為慎重和開放的態度。這種修辭意識與學生所追求的『客觀公正、唯真為善』的大目標並無衝突,學生應當如實報導,但同時也應該知道自己只是提供了現場觀察的某個視角,記者並不掌握事實的全部。」浸大是本地及內地設有傳播學院的院校中,少有的能提供修辭傳播課的院校之一。蕭教授指美國的傳播學教育比較重視修辭傳播的訓練,他們除了設有修辭傳播這一專業,還為其他專業的學生提供多種有關修辭傳播的選修科目。蕭教授在本校教授修辭傳播學,真是浸大學生的福份。

現在新聞講求速度,更着重以影像來表達,大眾對文字的要求會否因而下降?蕭教授認為新聞媒體確實有「重色輕文」的趨勢,傾向以圖像或影像來表達,但他認為這僅意味着圖像被大量使用,使文字的比重有所滑落;實際上,文字的使用量不見得減少,我們每天用於短訊、社交媒體或網上交流的文字就不少,而圖像也經常要附帶點題或點晴的文字說明,所以蕭教授反而預期將來的媒介環境無論怎樣變化,都將對我們的語言文字提出更高的要求,記者更需練就精煉的文字功夫。至於近年不少媒體都以口語化的文字來傳播消息,蕭教授認為新聞口語化不是問題,只是記者要特別提防在口語化文字中容易滋生的不良風氣,如浮誇、煽情、道聽途說等,這些會損害新聞專業的誠信。

蕭教授笑言現在是下崗的傳播人,雖然目前仍擔任《傳播與社會》學刊編輯,每年還講授一門碩士班的必修課,但工作和生活都輕鬆多了,不必再趕着應付各種各樣的Deadlines,閒時也會閱讀一些人文和藝術類的作品,或追看一些有口碑的影片。不過,當這位一絲不苟的學者在觀看電影,有時還會糾結編導為甚麼要這樣寫,寫這些的動機是甚麼,「也沒有真的閒下來」。他更不敢完全放鬆,因為身上還有一攬子的研究和寫作計劃沒有完成,包括整理先秦時期的傳播和修辭理論。他仍不時給自己設下Deadlines,督促自己完成任務。他亦時常提醒要有「求知若飢,虛心若愚」的自覺,因為媒介環境不斷變化,自身也要虛心學習。

蕭教授認為溝通這門功課看似平常,一些人甚至以為可以無師自通,其實我們要學的還很多。「很多人出來打拼了一輩子,最後遺憾的是沒有處理好與身邊人的關係。」他更視孔子在《易傳·文言》裏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為座右銘:「修辭立其誠,可以居業也。」 意思是言辭要表達出真誠的意圖。蕭教授認為溝通或傳播不純是技能或技巧,它還是一種修為。他這種以誠傳意的信念,與傳理學院的院訓「唯真為善」,有異曲同工之妙,果真體現傳理人的精髓。